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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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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人眼底愛意深濃, 正適合入鏡。跟拍的攝影師速度抓住, 定格。更多人舉起手機。

安逸在閃光燈的動靜裏清醒。

見鮑琥傻站幾分鐘還不動, 她忍不住媚眼瞪過去。兩人隔著四五米,旁邊又一堆人盯著,她沒好意思跟他搭話。

相持片刻, 男人炙熱的目光頑固。女人羞澀低頭,額上網面白紗正好落下, 半掩住無暇面孔。

於是, 鮑琥又傻乎乎盯著頭紗, 似要將那層礙事的布料徹底看到自我分解。

裴雪幾個明星伴娘自持身份,不好意思同大夥搶紅包, 都走到新娘那頭。換了個方向,她們自然看清鮑琥難得一見的呆傻樣,紛紛捂嘴暗笑。

一分一秒如水流逝,新郎這發呆時長確實過頭。賓客裏頭喧嘩陣陣, 其中有人故意打趣。

“新郎看新娘看傻了。”

“傻了有三分鐘。”

黃英俏擡手看表,“不止,四分半了。”

又是一頓哄堂大笑。

身為婚慶場控人員,讓氣氛更high是職業操守。雪梨揚聲讚嘆:“安小姐太美了, 不說新郎, 我們也被迷住了。”

負責跟妝的蘋果皮了一下,擡眉暖場:“這話可不對。新娘子從今往後是鮑太太, 不能再叫安小姐了。”

鮑琥被這句拉回神智,從胸口抽了個大紅包投過去, 極認真地附和:“對,是鮑太太,不是安小姐。”

紅包精準落入跟妝師手上。由此可知,新郎投籃一定不錯;再者,紅包分量必然不輕。

“多少多少?”眾人全熱切盯著蘋果。

蘋果利落數完,大吼一聲:“二十張!”

“哇!”見有大紅包,傭人、園丁、小孩子合力將“鮑太太”三字喊得震天響。

“鮑先生鮑太太早生貴子!”

“鮑先生鮑太太永浴愛河!”

有人眼明心亮,喊出一句新鮮的,“鮑太太永遠愛我們鮑先生,一直愛到兩百歲。”

鮑琥直接扔出一把紅包雨。全場又是爆笑加尖叫。

邵林憋笑憋得辛苦,往邊上挪了幾步。這一動,讓他發現一個意想不到的熟人。

安蕓正躲在角落的書架邊,默默觀望屋中熱鬧。察覺到邵林窺探的目光,她立刻背過身。

邵林唇角輕揚,默默往後退了兩步。隨後,挺拔身影瞬間沒入人堆。

這時,新郎大步朝新娘走去。

雪梨還想上前攔一會,被檸檬拽住,“快十一點了。”

按照婚禮流程,安逸今日得換五身衣服。為方便坐在布加迪上環城,第一套婚紗是活潑短款中款,長度剛到膝蓋。

鮑琥怕媳婦走光,直接單肩扛起,並在走路時用掌按住裙擺。

腦袋朝地的安逸甚是欣慰。都不用叮囑,秀虎已替她想到。

新郎像土匪搶親一樣扛著新娘出門,後邊跟著成群結隊的賓客,笑鬧起哄的、跳高奔跑的兼而有之。果真是要多熱鬧有多熱鬧。

郁歌望著大門眉開眼笑。

等年輕人散得差不多,他招呼廳內賓客:“咱們也上車!我嫁閨女,今天你們都得多喝幾杯。”

“那是肯定。走,走!這婚禮肯定有看頭。”

……

新娘坐進布加迪後,秩序有點亂。年輕人全往跑車擠,但敞篷車隊是背了任務的,坐不下那些個賓客。

最後,除了花童、伴娘和羅蘭員工,其他人都被分配進suv。

兩位小花童由邵林負責。安蕓因為落在最後,到停車場時別的跑車都滿員。不得已,她只好坐到邵林旁邊,面凝寒霜。橙汁頭跟黑色法拉利搭配,正好中和那份冷肅,和繽紛的彩虹接親隊伍相得益彰。

彩虹敞篷車隊根本就是風景線,被圍觀實屬必然。加上還有人同步微博,很多粉絲特意開車趕來。以致後邊尾巴越來越長。

這一來,回去的路難走很多,剛進城便堵上了。堵了十分鐘後,鮑琥急得滿頭大汗。他還說繞著D都打三圈,這可好,一圈都打不成。

沒一會消息傳來,前邊出了連環車禍,正在等交警。

這就更不幸了。

等了十分鐘,高中低檔各路車主紛紛罵娘。不少人開門下車,當街聊起天。

“真特麽倒黴,堵死了。”

“可不是?唉,連環車禍,死了三個。”

“誒誒誒,要我說咱們不用急,該著急的是那幫人。大明星結婚趕上這檔子事,你說多冤?”

……

聽著各種紮心議論,鮑琥臉上的汗都急紅了。

東河路徹底水洩不通。一片怨聲載道中,彩虹車隊實在打眼。

開始有路人沖上車行道,對著接親車隊一陣猛拍。明星伴郎伴娘得拍,千萬級別的罕見超跑組隊得拍,新郎新娘更得拍。

第一波寥寥幾人,拍完很快撤了。但後邊還有第二波、第三波。不期然間,彩虹車隊成了動物園一樣的場地,供人自拍取景。

伴郎伴娘都是明星,顧忌人堆裏有粉絲,不好直接驅趕。於是觀望的路人越發囂張,甚至有人翻起護欄。最後,維持秩序的反而是羅蘭跟車的攝影師。

形勢眼見著失控。

“別拍了別拍了,這是車行道啊!”

“110嗎?趕緊過來,東河路徹底堵死了。”

“等等,我要拍那輛綠色的!”……

很快,“東河路入城方向交通癱瘓”沖上熱搜第二,排在“鮑琥安逸大婚”之後。

鮑琥看看四周一片混亂,熱得脫了西裝。安逸卻依舊平靜,一絲汗沒出。

又過幾分鐘,小白彩鈴瘋狂作響,金米第三次來電。“怎麽還沒回來?快十二點了。”

“堵死了,半小時沒動彈。”

“那怎麽辦?等你們開席呢!已經有客人喊餓了。”金米那邊也挺吵,幾乎是吼著說話。

安逸將電話奪過去:“再等半個小時。要十二點半我們還沒趕到,就先上菜。”

在金米心裏,安逸向來是鎮場子的。一語說定,他也不跟新郎磨嘰,立刻掛斷。

擱下小白,安逸抽掉右手蕾絲手套,從隨身袋裏拈出一塊泡芙。

“早上吃了沒?”她問得漫不經心。

“沒有。寶貝快餵我吃口,我快餓暈了。”

鮑琥眼巴巴盯著她牛奶般細滑的手,可惜,糕點最後進入安逸嘴裏。吃完她拿起電話:“蘋果,幫忙和司機把點心分了。一車一箱,讓大家墊墊肚子。”

就是防著出意外,她特意讓司機備了一車婚宴點心。這會正好派上用場。

“媳婦,你還帶吃的了?真聰聰。”鮑琥驚喜得大量分泌唾液。從起床到這會,他一口水都沒顧上喝。“餵我口吃的吧?寶貝。”

安逸沒搭理他,自顧自吃泡芙。

誰將婚期和酒店公布出去的?誰讓人直播婚禮的?還不是他自己。所以今日這場擁堵,純屬自作自受。還是再讓他餓會吧。

蘋果指揮著伴郎,將食物一箱一箱往前傳。轉眼之間,高大上的畫風變得接地氣。十幾車人,人手一盒點心,加上邵林分下來的飲料,倒像集體吃糕大賽。

攝像師感覺畫面有亮點,站在黑色法拉利中連拍幾張。

很明顯,這頓堵車一時半會通不了。邊上有位奔馳車主,長得挺不賴。估計也是餓了,竟然下車走到布加迪外討吃的。

“冒昧打擾,點心能不能賣我一盒?早上沒吃早飯。”

安逸看看腳底,沒拆封的還有最後一盒,直接抽走遞過去,“送你。”

“太感謝了。祝你們早生貴子!”

奔馳車主回到駕駛位,不忘沖兩人點頭微笑。

“寶貝,我也沒吃早飯啊!”鮑琥瞅著自己媳婦,心底又翻起酸水。“你是不是看他長得好看,才送點心給他?我告訴你,他沒我好看。你要不親我表示道歉,我選擇生氣……嗚……”

在某人生氣前,安逸拿泡芙堵住他的嘴。

纖巧的手沒做美甲,潔白、柔軟、幹凈。

鮑琥盯著掐住泡芙的兩個指頭,瞬間意動,要不要將手指連泡芙一塊啃下去呢?

瞟見媳婦眼中的小火苗,他老實咬住泡芙,並放棄更吸引他的爪爪。

媳婦分明在用眼神威脅他:你要敢舔後果自負。

額,他慫,他不敢。

做乖孩子的獎勵即刻兌現。安逸又餵他吃了第二顆、第三顆,最後吃光車上所有點心。

新郎求抱求親求餵養,甜得狠紮路人心。拍照路人被戀愛酸臭味刺痛,改拍伴郎伴娘。

“寶貝,今天兜不成風了。”某人朝安逸突進兩厘米,睜大烏黑的眼,又指指右邊肩膀。意思是,摸摸我或親親我,靠靠我或抱抱我。最不濟,也要摸摸他的臉。

新娘佯裝沒看懂。

“這不是有風嗎?東南風。怎麽你還沒兜夠?”安逸不齒地睨他。臭家夥就會得尺進丈,餵完還要抱!

此時已是正午,太陽公公過了醉勁兒,上午稀薄的陽光轉為刺目。

邵林的電話又打過來。

“嗯,等著。不等也飛不回去啊!什麽,上廁所?”鮑琥舉著電話,一臉愁地左顧右盼。

旁邊是個王爺府,屋檐氣派,墻頂厚實的琉璃綠瓦被日光鑲上金邊。

“上廁所去那,得走到我這才能看見。景區洗手間!”鮑琥吼著掛斷。

堵車仍在持續。左側單行道尚有車緩緩開動,右側卻匍匐著滿地蝸牛。尤其他帶隊的,還是一群彩色蝸牛。

鮑琥怏怏拍打方向盤:“我辛苦籌備的婚禮全被破壞了!寶貝,你快安慰安慰我。”

安逸對他的郁悶視而不見,反而盯著駕駛盤,問起無關痛癢的事。

“哪個是關棚按鍵?”

男人仰頭看天,日頭確實有點大了。信手一按,大紅頂棚像趴臥的女人蘇醒,擡起漂亮的脖頸,每一寸褶皺抻平。跟著,車頂吻上車身。

“車窗關了。”安逸的語氣過分平淡,使得鮑琥沒敢多想。

四面玻璃升起,嚴絲合縫。而後昏暗降臨。

“車震”兩字嘭嘭擊打心臟,新郎某處轟然擡頭。他都三天沒抱媳婦,這會閑著沒事,可不就想了。

真的好想試試啊!鮑琥手快地按下前窗簾。頓時,布加迪變成一座無光愛巢。

出乎意料,沒等他開口,女人香軟嬌軀自動撲入懷。

安逸側頭吻住他,微濕的唇滋潤他的幹燥,迷人香氣更撩得他饑渴成狂。

“沒有破壞,不會破壞。”她看著他吐氣如蘭。即便光線微弱,也遮不住眸中熠熠的光。“你給我的,都是最好的。”

女人說起情話亦是不遑多讓。

“寶貝!”男人激動得舌頭打結,吻住她的同時,大手移上蕾絲裙擺。

一陣長吻後,鮑琥飛快放倒座椅。安逸猝不及防被壓住。

“寶貝,在車裏試試吧!”他語氣迫不及待,鋼琴手更是沿大腿爬得飛快,“反正外邊在堵車。”

這幾天,羅蘭的人每晚都要替新娘做護理,膝蓋上的皮膚出奇滑膩。

“別……”女人尖聲抗議時,水晶高跟鞋已被卸下。蕾絲布料和皮膚摩擦,像粗砂在皮肉上磨。

他不會來真的吧?安逸驀地慌了,雙腳上下亂踢:“不行,這是馬路……”

主婚車的動靜很快引起註意。敞篷車隊的人全站起身,還有人蹲上車頂眺望。

騷動如水流往後傳遞。

邵林也發現異樣,跟著路人一同往前擠。走到車隊前列,他才知道布加迪閉了敞篷。難怪人全往前頭跑。

等了兩分鐘,依舊不見布加迪開車窗。

他皺眉又咋舌。不會吧,這臭小子!在大馬路上就憋不住——把新娘睡了?

有此猜測的不止他一人,不少人朝布加迪圍攏過去。一雙雙眼睛或好奇、或興奮,有的落在銀色五角星車輪,有的落在騷紅色車門。

沒人說話,全憑眼神傳聲。

怎麽沒動靜呢?

是啊,咋還不震?

就在一堆人舉目盼望時,鮮紅車頂重新掀起。新郎新娘坐姿端正、衣衫完整,嗯,除了新娘肩膀的兩寸吊帶,貌似有點松。

這時間是不是太短了,五分鐘?吃瓜群眾面面相覷,又紛紛搖頭。

安逸見四周一片虎視眈眈,羞窘低頭,左手卻狠狠擰上鮑琥腰。

鮑琥疼得站起身,虎著臉趕人:“看什麽看?接個吻而已,瞧你們一個個……”

“接個吻還用關車頂?”

“我媳婦害羞,不行嗎?憑什麽讓你們白看?”

叨叨不停的鮑琥被安逸用力拽下,跟著又是一頓竹筍炒肉。

兩人嬉鬧間,天空飄過五六只氣球,桃心形狀、死亡芭比粉。一看那顏色,鮑琥倏地翻出車外,“誰把氣球放跑了?老子準備放給媳婦看的啊!”

氣球是裝在一輛SUV後備箱的。他大步往後邊走,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。剛走幾步,司機舉著一捧氣球跑來:“虎哥虎哥,幾個孩子無聊,搶著放跑大半。眼下就剩五個了!”

看著司機莫可奈何的哭臉,鮑琥強壓住怒氣。大喜日子不宜罵人,更不宜罵孩子。

他拎著氣球上車,怒氣難消。

本來計劃好好的,等會在酒店門口放氣球,還要寫上表白宣言:一生只炫一次富,一世只愛一個人。字加逗號,剛好十五個。結果又被熊孩子壞事。

“氣死我了,就剩五個氣球!今天怎麽點背成這樣?又是堵車又是熊孩子?”鮑琥將氣球系上方向盤,一臉不忿。

安逸這才明白,新郎準備的秘密環節就是氣球。

“你那有記號筆對吧?給我送兩只過來。”和蘋果通電話時,她順便懸空遞上左手。

手背朝上,小指微微翹起,玉手攤平在空中的樣子誘人。

鮑琥立刻奉上右手。當兩手交握,男人幾欲噴發的怒火秒滅。

記號筆送來,兩人一起寫對方的名字,兼畫桃心。男人筆跡調皮,女人筆跡方正。在鮑琥莫名其妙的堅持下,中間的愛心套了兩層,以示他們兩心相許。

嗯,是相愛,不是單戀。這大概是新郎沒說出來的內心OS。

隨後,五只氣球在和風中冉冉上升,帶著戀人的名字,帶著大愛心套小愛心的濃情。伴郎隊齊齊吹起口哨。

又是一個四月天。藍天白雲,清風淡日,他們一起許下相愛的誓言。

鮑琥仰頭望天,每個毛細孔都舒坦。和媳婦一起放氣球,好像比原計劃還好。

新郎高興,天下太平。

而前方封死的路終於動了。眾人各回各車,一起向幸福出發。到飯店已是下午兩點。宴席正好上完最後一道冷菜,司機心心念念的鵝肝。

鮑琥再度扛起新娘,繞過繡球花墻進電梯。七樓安了很多設備,也是新娘房間所在,已禁止閑雜人等出入。他一直將她抱進房,順便踢上門。

安逸腳剛沾地,鮑琥便啄上去。兩人唇齒相交,深深一吻。

男人很努力才停下,輕捧起她的臉:“寶貝別怕,有花籃不會摔的。”

她根本不怕好嗎?

安逸掀起長睫,眸中埋藏的笑意幽深。“等我,我要飛下去。”

鮑琥走了幾步又轉身,折回後緊緊抱住她。“寶貝,我忽然好緊張。這是為啥?”

能為啥?太高興了,激動唄!

“婚禮還沒完成呢,你先忍忍高興勁兒。”安逸埋在他肩膀悶笑,纖手揪住他剪短的鬢發。

男人想起什麽,雙眼突地放光:“對對,我忍到晚上再高興!”

……

蘋果、雪梨要給新娘補妝換婚紗,已在走廊等半天。

“怎麽還不出來?”蘋果朝底下大廳俯瞰一眼,服務員正在撤臺。大概還有一刻鐘,婚禮就要正式開始。

她拍了下欄桿,看著雪梨悄聲調笑:“咱們這位新郎可真是,半步離不開新娘。都到這節骨眼了,還得親親抱抱!”

“可不?感情真好。”雪梨羨慕盯著門口。

終於,房門開了。鮑琥大步流星往電梯走。和進去不同,離開的他不茍言笑,渾身輻射出冷冽氣息。

雪梨、蘋果前後腳進房,一邊暗戳戳用眼神交流,新人是不是吵架了?

“好了,幫我換婚紗吧!”安逸轉過身,讓後背冗長系帶面向二人。

看新娘閑適的樣,兩人有些拿不準;再瞥見新娘唇上徹底消失的口紅,她們不得不否定方才的猜測。

七樓正忙活,底下延宕許久的鮑安大婚拉開序幕。

“生來愛你”的音樂響起,前奏悠揚、凝重。在這樣的歌聲裏,人會不由自主端坐。

“先生們,女士們,今天,2018年4月7號,是鮑琥先生和安逸小姐大婚的日子。歡迎你們來到此地,和一對新人共襄盛舉。請大家一同分享、見證,這非同凡響的盛宴,這萬眾矚目的一天!”主持人的開場詞極富感情。

婚禮主場——二十層高的天井,像一個存在於史前文明的幽深洞穴。天井頂上有光,明亮中帶著神秘氣息。一圈米色長綢從上邊垂下,遙遠、深邃,似來自穹廬。

和彩排當天相比,鋼橋不再光禿禿,而是被綢布和花朵裝飾成彩虹橋。橋中蹲著一只碩大花籃,外圈一樣用鮮花綴成“A&B”字樣。

而舞臺仿佛一座迷人山坳,遍地紫花,璀璨迷離。

賓客肆意打量,“A&B”隨處可見。不少人打聽是哪家婚慶承辦的婚禮。

鮑琥很快到了一樓。他的專屬跟妝師小Q正等在電梯外。

一個上午,小Q懷抱鉆戒就像抱住一顆炸。彈,坐也不是走也不是,吃飯更是食不知味。他暗地不下十次發誓,以後絕不擔負這種重責,簡直要人老命。

於是,當新郎進場,畫面有些詭異。

鮑琥從長過道往舞臺走,面沈如水,後邊跟著的人戰戰兢兢。有賓客忍不住交頭接耳,這大喜日子,新郎怎麽跟幹仗似的。

他們不知,虎王是怕婚禮出岔子,故意壓制著激動。

新郎的臉色讓氣氛略顯凝滯。片刻之後,新娘坐進花籃,斜斜扣住的兩腿掩在婚紗拖尾下。米色主婚紗渾身無任何花紋,裝安逸的身體剛剛好。

她居高臨下看著一樓大廳,半點不緊張。

如鮑琥之意,女人全身的肉被擋得嚴實,只露出漂亮的一字肩,和一覽無餘的天鵝頸。為配合婚紗,發型也設計得簡單,高高挽起的圓髻綁了一圈米色發帶。

妝容和裝扮都簡潔,全為滿足新郎要求。定妝時,新郎反反覆覆強調,不要性感不要性感。

像此刻,安逸美得像個公主,安靜、高貴、不可侵犯……這樣的,高高在上的、能嚇退男人的美,才合他心意。

然而,即便婚紗保守至此,鮑琥還是微微皺下鼻頭。他寶貝的甜美沒百分百藏住。

那圈發帶,讓甜美洩露一點點。

隨後,鮑琥天籟般的海豚音響徹天井。

在滿場賓客的矚目中,花瓣加五□□紙洋洋灑灑。安逸扶著花繩緩緩降落,儀態美好靜謐。仙姿配仙音,真讓人有仙女臨世的錯覺。

滿場遙望者,或驚艷讚嘆、或無聲抽氣。

見花籃中的公主平安降落,鮑琥這才微笑露齒。他看著安蔚和Nancy上前攙扶,內心莫名感動。

新娘和花童都美得如夢似幻,仿佛童話故事中的精致插畫。

極致的美讓靈魂莊嚴。接二連三的美麗暴擊後,眾人只能用靜默表達震撼。

不期然間,歌聲停止。二十米長的玫瑰花路上,新郎新娘各據一端,兩兩相望。

婚禮流程繼續推進。主持人說了一大車感人肺腑的話。

安逸忍住不適感,強迫自己集中註意力。凝神聽了一會,主持人所言全是他們四年中的點點滴滴。

她下意識皺起眉。

秀虎怎能把戀愛細節告訴別人呢?那是只屬於他倆的秘密啊!難怪之前每天和人侃大山?原來是給婚禮提供素材。

想到這,她埋怨看了對面一眼。鮑琥收到信號,瞬間變成苦瓜臉。他又哪做錯了?可惜隔得太遠,遠水撲不滅近火。

安逸故意移開視線,拒絕再給某人發射暗號。鮑琥急得直咽口水。

新娘有一搭沒一搭聽著。聽得不認真,但三句裏總有一句入耳。

主持人講述的,不外乎就是他和她,某年、某月、某日做過的事。只不過,被那磁性的聲音娓娓道來,愛情回憶變得分外迷人。

聽了半晌,女人怒氣倏地消散。不告訴別人戀愛細節,總不能讓婚慶公司自己瞎編?

算了,不生他氣,告訴就告訴了。

她扭頭望著大屏幕,上邊沙畫光影流轉。

從被路人偷拍的第一張合照,到兩人相擁而吻的婚紗照;從鯉魚筆到酒瓶裏的天秤寶寶;從她第一次飛首爾的票根,到他從首爾逃回D都的票根……

若不是被別人總結,她大概會忽略很多他愛她的證據。

安逸終於感覺到,婚禮不光是辦給別人看,對她也有意義。她又瞥了對面一眼,眼神嬌羞中帶柔,鮑琥接收到新暗號,自也跟著咧嘴傻笑。

講完戀愛史,輪到郁歌和花童上場。兩位小仙女一左一右,捏住新娘曳地的裙擺。花童美貌又刷來一波驚嘆。

至於郁歌這位大明星,早就身經百戰,不知怯場為何物。他牽起安逸走到花路中,將女兒的手交到鮑琥手上,目光炯炯有神。

“你的承諾是什麽?再說一遍。”郁歌有備而來,拿鮑琥之前說過的話當場拷問。

鮑琥又何嘗不是萬事俱備,擲地有聲回答:“我保證讓寶貝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開心。”

凝滯的婚禮現場總算松動,口哨、尖叫跟著起來。

“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。”

只要過了這個環節,婚禮基本算塵埃落定。

鮑琥抖抖僵硬的肩,笑瞇瞇從懷裏掏出紫色鳥蛋。超大一顆紫鉆,慢悠悠左擰右擰,最後套進安逸左手無名指。

賓客紛紛朝舞臺逼近,想離大紫鉆更近點。一時全場騷動。

主持人這次不用假裝驚嘆。“看來我們新郎下了血本,這麽大鉆戒鄙人真是頭回見。”見現場瀕臨失控,他趕緊調整語氣:“請大家稍微安靜,現在輪到新娘給新郎戴戒指,同樣神聖。讓我們用真誠的心見證。”

話音一落,鮑琥便打起冷戰。他終於想起,那件被他忘記的、很重要的事。

新郎戒指沒買。

寶貝開始是萬事不操心的,包括戒指。到後來,寶貝心疼他將婚慶的事接過去,那時他已從拍賣行買下紫鉆,也沒告訴寶貝新郎戒指還缺。

這會事到臨頭,寶貝從哪找戒指給他戴呢?天天天,這可丟人丟大發了。

男人又想撓頭。不過理智還在,他只是嚇得連眨兩下眼,放在紫鉆上的手微顫。

他的異常瞞得過滿場觀眾,卻瞞不過安逸。一觸上他的眼她便明白,事情出了大烏龍——少個戒指。

新郎戒指本該由她準備的,結果……是她不好。爸爸沒說錯,她有時候真是好任性。

懊惱和自責如閃電劈下來,安逸瞬間心痛如絞。

淚水快得措手不及。她只來得及用白蕾絲手套掩嘴,但喉頭嗚咽還是順著麥克風傳開。

賓客都有點意外,新娘怎麽一下哭這麽傷心?包括郁歌和前排親屬團,也紛紛提起心。

主持人機靈慣了,笑著看向臺下:“我們新娘子太感動了。這麽大顆鳥蛋,擱我也得感動哭。”

只有鮑琥知曉,他寶貝是內疚得哭了。

安逸哭得梨花帶雨,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瞼孤零零支起。幸好她妝淡,不然這會肯定流下的是黑水。

“寶貝,別……”鮑琥想說別內疚,又怕別人註意,只好改成“別哭了”。

安逸擡起下巴瞄他,只見男人可憐巴巴瞅著她,眼底全是心疼。她愈發自責,秀虎這麽好,她卻連新郎戒指都不給秀虎買。

她實在太可惡了。

安逸這頓“感動”有點久,而且哭得淒切。臺下不由竊竊私語,小夫妻是不是出什麽事了。

再讓她哭下去不能收場。

鮑琥急得沒法,捧起濕噠噠的臉親上,從臉頰親到嘴唇。溫柔的舌頭在女人皮膚翻卷,吮去淚珠,吮去內疚;最後撬開女人的唇,用力攝取裏頭的甜美。

最好的止哭療法屢試不爽,這次也一樣。安逸的淚腺很快罷工,取而代之的是舌頭,被迫與他交織共舞。

“哈哈,新郎太心急了。戒指都沒交換完就跳入下個環節。”

聽得主持人這話,臺下笑聲轟轟。婚禮氣氛瞬間沖向最高潮。

吻著吻著,安逸感覺不對,秀虎居然緊緊貼住她。她肚子仿似被煨熱。

在這種場合動情,他還穿著貼身西褲。她真不曉得如何是好。既不敢再吻,也不敢推開他。

對自己的情形,鮑琥當然清楚。他仍舊銜在女人唇上,舌頭卻不敢再動。兩手托住女人下頜,用來遮擋已停下的熱吻。

見過新婚夫婦感情深的,卻沒見感情深成這樣,直接在臺上吻到停不下來的。不少賓客拿起手機,攝像師也找好角度,共同拍下這場長達五分鐘的熱吻。

在嬉笑和起哄聲中,鮑琥從安逸嘴裏偷了一口氧氣,而後快刀斬亂麻地拉開距離。

安逸長松一口氣,總算正常了。到這時她才顧得上往臺下看,觸到千百雙興味的眼,臉瞬間爆紅。

“哎呀,看我們新娘子害羞得。大家不許欺負新媳婦,要欺負就欺負新郎。”

“這場婚禮沒白來,實在精彩。快快快,新娘子得挨桌敬酒。”

“小夫妻感情這麽好,肯定三年抱倆。郁哥明年就有外孫了。”

……扔掉捧花、敬完父母茶,安逸已是渾身虛脫。借著上樓換禮服的空,她略微躺了一刻鐘。

底下賓客用過正餐,這會又上了點心水果。等到新娘穿著紅色禮服下樓,廚房又給每桌上了幾盤冷菜。

挨桌敬酒是逃不脫的。安逸之所以不願辦婚禮,這是其中很重要的原因。她參加過一次同事婚禮,看著新郎新娘被整得慘兮兮還不能發火,種下陰影了。

鮑琥也一樣。他本就不是社交掛,平時除了金米安排的,自己私人沒什麽飯局。

這一天推杯換盞,兩人都擠出洪荒之力。

婚宴差不多到淩晨才散。司機開著布加迪,將兩人送到車庫。

“虎哥,用我送你上樓不?”

“不用,我自己上去。”

“那我回去了。”司機上了旁邊的邁巴赫,拐了個彎後,車庫徹底漆黑。

黑暗中的呼吸聲鈍重。鮑安夫婦坐在後排,均是一動不動。

安逸很多酒都被鮑琥擋了,只能說半醉。鮑琥則是吐過好幾回,算是排出大部分廢水,腦子還清醒。

“寶貝,是不是很累?”他往左一瞥,順手打開頂燈。

女人臉紅彤彤,眼神迷惘又可憐。她看了鮑琥一眼,忽然變得氣呼呼:“好討厭,我腳疼、頭疼,哪哪都疼。再也不要喝酒了。”

安逸直接踢掉高跟鞋。鞋尖硬生生撞到前窗玻璃,引得警報作響。“嗚嗚嗚”的長鳴格外刺耳。鮑琥擔心引來保安,長臂伸到前頭碰碰車鑰匙。

當他回頭再看,安逸已躺下。兩腳在裙下用力蹬著前座靠背。露肩抹胸隱隱有下滑的趨勢。

離開人群,回到只有愛人的地方,高貴公主變身成美人魚,睡姿誘人。

“寶貝真美。”看著白皙肩膀,鮑琥情不自禁落下一吻。

她今天換了三次敬酒服。抹胸魚尾裙是最後一身。和主婚紗不同,這身敬酒禮服極為性感,將新娘三圍勒得纖毫畢現。

之前因為禮服的事,他跟羅蘭那幫人還磨嘰半天。

羅蘭的人說,敬酒禮服基本都是貼身款。他總不能讓媳婦穿著孕婦裝敬酒。

算了,一輩子就一次,就讓媳婦美一回。

鮑琥想著,手已開始隔著長裙摩挲。不過幾秒,酒精變成另一種讓人振奮的力量,疲憊一掃而空。

他掃了車裏一圈,俯身過去:“寶貝,我抱你上樓。”

心急歸心急,理智還是在的。在車裏不好施展,而且寶貝累得很,做完得好好睡一覺。

跑車怎麽看都不是休息的好地方。

結果,鮑琥的好心散落一地。

安逸狠狠甩開他,“不想動,好累好累。我就在車裏睡。”

女人表情痛苦得緊,蹙眉又搖頭,嘴裏還嘟囔著發號施令:“給我把這裙子脫了,好憋悶。討厭結婚,再也不要結婚了!”

嬌俏抱怨引得男人一陣悶笑。他托起她的腰,利落拉開後邊長拉鏈,“當然再也不會結婚了,你還想跟誰結?”

隨後,他像剝皮一樣,撕下漂亮且完整的魚鱗。當亮片珠繡全堆上女人腳踝,空氣裏溢出細碎呻。吟。

“啊,好舒服,終於解脫了。”安逸喟嘆著依附過去,小手勾上他脖子,“謝謝。秀虎你真好。我好喜歡你哦!你要一輩子為我脫衣服哦!”

女人醉了都不忘說謝謝,良好的教養已融進骨子裏。

不過她也是真醉了。若清醒時,她絕不敢奉上如此灼熱的情話,以及如此坦蕩的自己。她不知道她的話多刺激,就在她示愛後,男人盯著胸衣的眼神和餓狼一樣。

鑲嵌亮片的長裙扔上方向盤,前窗簾子再度升起。

第一次享用醉醺醺的她,別有滋味。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都能得到熱情回應。酒精讓他成為掠奪的強盜,也讓她變得格外誠實。

她仿似變成百靈鳥,會笑、會叫、會唱歌。

她還很美,美得就像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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